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在中国，特别是在上海，就表演艺术中心所拥有的潜在职能发表演讲。

　　我想我深知一个真正讲座的定义，并且我将尽我所能地避免以下情况的发生。那便是讲座只停留在发言者笔记与听众笔记的置换，而双方没有思想上的交流。

　　而我今天发表这次演讲的目的在于为大家创造对话内容，提供相互学习的机会。

　　为此，我将从一个独特的视角阐述自己的观点以及演讲目的。

　　能成为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古老的表演艺术中心的总裁，我倍感荣幸。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坐落于美国人口最密集的大都市区，所在城市大小与上海旗鼓相当。每年，该中心在室内外会举办超过5000场次的活动。我们为纽约城带去了来自世界各地最优秀的表演艺术家或团体，如：乐团、室内乐团、室内合奏乐团、芭蕾舞团、现代舞蹈团、各大戏剧团、歌剧、流行歌曲、电影和各种器乐和声乐演奏会。我们的节目曾涵盖日本歌舞伎、 伊朗塔兹叶、意大利魔鬼剧、俄罗斯基洛夫芭蕾舞。当然，也有来自中国的牡丹亭、夜宴、沈伟舞蹈团和赵氏孤儿。

　　林肯中心的职能不仅表现为填补了由我们姐妹组织所留下的艺术空间，或是我们11个同行机构还未填满的艺术大厅。它也在纽约城举办各种艺术节以及利用非传统场地举办形式多样的公共活动。林肯表演艺术中心的组成机构因其制作世界一流艺术、提供最高质量的教育而闻名。这里是它们的名字：

　　纽约大都会剧院
　　纽约市芭蕾舞团
　　林肯戏剧中心
　　林肯爵士乐中心
　　林肯中心电影协会
　　纽约爱乐乐团
　　纽约表演艺术公共图书馆
　　朱丽亚音乐学院
　　美国芭蕾舞学校

　　这些机构和林肯中心一起，每年吸引超过5百万人，雇用6千名员工，教育2千学生，每年的花费有7亿5千多万。同时，它们也为纽约大都市地区创造了相当于价值30亿美元经济活动的效益。

　　林肯中心的成功促进吸引了在曼哈顿上西区新餐馆、酒店、商业与住宅区、零售场所的建立。

　　它增加了财富价值，成为了一大旅游景点、有助于吸引挽留人们在纽约，这个富有朝气、充满挑战、活力无限而又高消费、高压力的城市工作。

　　我希望你们已经发觉了林肯中心与中国文化机构间的相似性。

　　我们都相信艺术能促进生活工作所在地区的经济活力，也能吸引那些对艺术家、智者深感兴趣的人们。他们往往充满活力、好奇心十足，有的是来自各行各业的领导。

　　我们受益于人口稠密的城市，同时也因此背负着重担。在纽约，对于对自由支配时间和收入的使用竞争剧烈，旅行的后勤问题也十分严峻。

　　但是，我们还有着更多的相似之处。林肯中心正在进行12亿的现代化建设工程。很多公共场所经历了大检修。许多艺术设施进行了翻新与扩建。所有可见的基础设施受到替代。我们致力于这项史无前例的艺术建设并为建设筹集资金，以便为迎合21世纪的艺术家和观众做好准备。

　　而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相似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或正在建筑绘图板上有待落实，又或是在政府官员、企业家、艺术家等有识之士的构思蓝图中。

　　当然，值得肯定的是，也存在鲜明差异。如果没有数以千计的个人、企业、基金会对慈善事业的支持，林肯艺术中心便不能维持运营。他们的免税捐款占到我们每家当地企业年收入的30%到40%。

　　其次，所有林肯中心当地组织的总预算中，不到5%来自政府。其中包括了联邦，州和地方政府的来源。

　　第三，在林肯中心的6000名员工当中没有一人是政府职员，包括总裁。相反，他们是经董事会选拔的自愿市民。他们本着向我们提供时间、展示才能与财富的目的前来参与。最终，正是这些市民，他们会对各项工作和每一个机构的专业领导做最后决策，但舞台内容不在他们的决策范围之内。

　　林肯中心的管理与资助方式其实是全美整个非营利性行业的一个缩影。在美国大约有140万的非营利机构是免税的，它们从个人、企业、基金会那里得到的捐赠也是可以减税的。

　　和在政界的政客不同，非营利性机构的领导的使命不是去赢得选票、寻求连任。也和营利性机构不同，这些机构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净利润从而提高投资者的股价。

　　作为美国的第三产业，属于该行业并针对各个年龄段的机构包括：医院、社会服务团体、艺术机构、教育机构。还包括：致力于根除特定疾病的智囊团、科研组织和青年团体机构。这份光荣的名单很长。

　　这些非营利组织活动的数字是惊人的。1600万职工、每七个白领当中就有一个、每年的总支出为1万4千亿美元、7%的国内生产总值。全美几乎每一座城市的前20位杰出工作者（将近总人数一半）是从事非营利事业的。

　　除了从数据中得出的一些想法以外，第三产业有着巨大的本质影响。该行业从业者的发现、发明、创新、影响促进了美国式生活的形成。他们致力于教育事业、治愈病人、为无家可归者提供住所。为美国人提供了很多求学机会，让他们能选择有着各种目的、大小、位置、类型的大学。创办了有着不同特色专长的医院，为艺术机构创造了不同种类的文化机遇。

　　美国人与他们的基金会、企业都很珍惜、敬重这些非营利机构。他们每年自发地抽出超过3150亿美元作为捐助款项。我们众所周知的是：最近，比尔盖兹与巴菲特为美国的亿万富翁做出了榜样，并承诺将他们至少一半的财富用于非营利机构的事业。我明白：他们最近邀请了中国的亿万富翁共进晚餐并总体讨论了对慈善的看法，特别是向非营利机构捐助的这一想法。有些中国人接受了邀请，而有些则感到了后悔，也许他们会感到这是迄今为止他们人生当中最贵的一次晚宴。

　　我个人认为第三产业对美国有着重要意义。它产生了一个世界一流的高等教育系统，该系统录取了数万名国外学子。它也创造了一个享有国际盛誉的医疗系统，该系统吸引了许过需要特别护理的国外病人。它已经为数以千计的专利，变动的社会变革以及社会的能源和主动性产生的多种来源而负责。但没有一个国家的演变能决定另一国的发展。我们在美国能感受到全球不同形式的资本主义，在面对经济社会挑战与人类需求时所拥有的不同处理方法，筹集配置资金的不同手段，以此来分配资源、建设管理艺术机构。对于别人的做法，我们有太多需要学习借鉴。

　　我描述了美国人的方式，以及美国人在一个健康的非营利机构事业方面的经验，这只是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对话。

　　事实上，中国人民在制造业和服务业，农业，医疗，教育和艺术等领域所表现出的活力与机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们正在保速保质地进行一轮新的基础设施建设，目的在于为那些乐于利用这些艺术设施的人们服务。而这场建设无论是从时间还是规模上，都是世界前所未见的。你们也在整个中国，为表演与视觉艺术绘制了一张史无前例的蓝图。在这种情况下，我来中国更多的是学习而非教授，更多的是倾听而非一味赞同。

　　我对成功没有硬性准则，也没有规则手册可循。但也许林肯艺术中心所拥有的50年经验会为你们提供一些值得思考的建议。如果你们当中的某些觉得有价值的话，请对我和林肯中心确信无疑，我们必将成为好朋友、合作伙伴并将继续我们关于如何将美国的一些经验应用于中国的讨论。

　　所以，请允许我以问题的形式向大家提供一些建议。

　　首先，请仔细审视你们组织的使命。是要培养国产艺术家、艺术团、或是要推出他们？是否引进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团体，并将他们带向你们这里细心的观众？是把儿童、青年一代、成年人培养成业余表演者或专业表演者？还是教导他们一看到艺术就会开始欣赏？您是否应该考虑与大学协商颁发学位或因顺利完成课程而给予学分？

　　您是仅仅满足于室内节目的制作演出，还是同样热衷于户外舞蹈、音乐、戏剧和歌剧的制作演出？

　　您所提供的是否有可行性与可购性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您的中心是否可以提供免费或者降低票价的演出，以放低进入的门槛？您能否按季或者一天的时间段来试验，呈现不同的表演？

　　其次，您的任务能否通过更大胆的方式来酝酿？您的中心能否设置一个目标，以吸引来自中国、亚洲乃至世界的游客？您的场地和设备能否供其他机构租用，以呈现或制作文艺演出，或者举办其他政府当局热切感兴趣的其他活动？

　　换言之，您是否应当思考，一个表演艺术中心所扮演的角色，除了是高质量的表演艺术的创造者与呈现者之外，还扮演着公众机构、旅行目的地、雇主和经济发展引擎的角色。

　　由于林肯中心非常大，26个室内外场地能容纳26543个观众席，我们是一个由12个不同种类但完整的世界级机构所组成的联合中心，

　　拥有充足的资源，我们试着努力完成这些当中的每一个目标。

　　也许驻足思考一下林肯中心的市民作用会很有帮助。虽然林肯中心每年会制作、演出数以千计的活动和节目，但我们的音乐厅仍旧有灯火黯淡，许多户外场地没有为我们的艺术组织利用的时间段。所以，林肯中心欢迎与非营利性的政府姐妹组织合作的机会。世界著名的美国芭蕾舞剧团在大都会歌剧院连续演出达8星期，吸引20万名观众观看。大苹果马戏团在林肯中心的某一户外场地搭建起了一个临时帐篷区，那次活动吸引了15万观众。我们的新校园邀请到了当地的公共电视台，第13频道，并使用我们自己的财富建立一个新的工作室，让更多的表演节目在纽约，新泽西洲和康涅狄格洲播出，乃至全国播出。

　　应纽约市之要求，旨在支持美国一个重要的经济领域，林肯中心在去年9月成为了时装周的主办方，为超过12万5千的零售商、买手、时尚博主、杂志出版人和媒体代表提供食宿，让他们在8天中从早到晚覆盖全球的T台秀中领略到最新的时尚设计。

我们也主办无数高中、大学、医学院和法学院的毕业典礼，同样好莱坞电影秀、论坛会议和媒体销售活动也常在林肯中心举办。　

　　简而言之，林肯中心是对商业开放的。我们努力工作，在各方面使我们自豪地称之为“家”的城市与国度变得更强。

　　我们同样欢迎任何希望来林肯中心的人，无论他们的经济状况、年龄、种族、信仰、地域、祖先或者他们的生理状况。我们提供数百个免费的室内外表演，供他们免费排练的场地，同时也有打折的优惠票价以及便宜的设施参观券。我们在户外设有免费的娱乐项目，并且在装修一新的大厅对所有游客提供服务指南。

　　在为残障人士提供便利方面，我们尤其重视。在所有场地的再建中，我们都增加了操作性简便的轮椅，并且翻新了电梯。我们为听力障碍人士配备了特殊设备，也为弱视人群提供大字体的印刷品和盲字书。

　　这就是针对在问题表中最先的两个建议的解答。我们接着探讨其他想法。

　　第三点，您的表演艺术中心能在哪方面与博物馆、高等教育学院和健康护理所达成有意义的合作？您的机构是否有空间成为一个合作网络的中心？您的室内外设备能否被用于展示艺术，陈列特定的有潜力的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或者展出博物馆中不对公众开放的展品？学生能否在与学校、大学的合作项目中常规化地接触表演艺术？当艺术与普通观众和学生相遇时，教授们能否为普通观众和学生详尽阐述？而这些福祉又如何带给那些困在家中或病床上休养的病患？他们是如何从您的机构中获益的？

　　第四，既然您的中心是依靠票房收入来维持，那又如何使公众及时得到讯息，知道哪些是可供他们观赏的表演？报纸？广播？电视？网络？邮件？电子邮件？移动通讯设备？口口相传？怎样的市场销售策略是最佳的，在时间上又如何转变？

　　第五，是否有可能设想一种新的收入渠道？场地租赁？社会与企业活动？更多的餐厅、服务业与停车收入？电视广播转播权？书籍出版投资？在中国，假以时日，是否会有喜爱表演艺术的富豪愿意提供慈善捐助，以提供新的工作，赞助一场演出乃至一整个艺术节，或者主办一场嘉年华活动以筹集资金？

　　越来越多的现象是，在世界各地，甚至在一些国家，有组织的慈善活动不是一个传统，来自政府预算的压力对多少公共资金可以支持年度经营预算，以及有多少门票收入都产生了限制。

　　不像中国其他方面的商业方式，在艺术领域，要维持高质量和高产出是很困难的。没有人找到一种方法可以更快地演奏贝多芬或在演奏贝多芬著名的协奏曲或交响乐的时候可以减少小提琴和中提琴的数量。当然，我们也不能加速或除去必要的排练时间。

　　因此，林肯中心一直在深入探索新的财源。我们已经实施了我刚才所提到的每个人的奇思妙想，并且以成功的标志鼓励他人。

　　专心于对话，交换意见，学习在您身上发生的什么奇思妙想能够满足表演艺术面临的经济挑战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对于一个机构来说，被约束并决心去实现其抱负，避免暗淡无光的黑夜，确保设施没有被闲置，远离传统思维是非常必要的。

　　第六，我们所有人都聚焦于把观众吸引到我们的剧场，目睹他们的精神激昂，他们的思维被挑战，他们的生活品味延伸。所有人都相信，没什么可以比得上看到舞者在咫尺间跃起、边听钢琴家演奏边观察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挥洒自如，或者目不转睛看着伟大的演员们将动人章节完美演绎。

　　不过，我们生活在21世纪，年轻一代的新观众则习惯于通过新设备的应用来娱乐、接收信息、文化和书籍。iPad,黑莓，安卓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等...在CD销量每况愈下的今天，itunes的下载数却在不断飙升。

　　所以，我们如何才能最大化利用这种变革带来的速度与经济优势？

　　林肯中心的大都市剧院或许在新型活动领域里做了最多的试验。今年将在全球46个国家的1500个电影放映厅放映11场歌剧《霍洛维茨》，预计将有240万人将会观看，增加约2千4百万美元的收入。与此对比的是，88万人将在曼哈顿的大都市剧院现场观看这个节目。

　　这个试验不仅产生了一个新的，和及时的收入来源，更帮助其品牌发扬光大，扩大了歌剧的观众群。影院厅转播增加了人们参与观看《霍洛维兹》的兴趣，也为机构的产品及服务购买带来了很多契机。

　　就像体育赛事的广播与电视转播没有减少现场观众，反而增加了观众一样，表演艺术同样如此。

　　这就是巨大潜力和希望。

　　没有一个机构和国家解决了这个谜团：如何才能开发这项潜能，让希望成真，克服阻碍，让我们的成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通过任何电子设备都能呈献给最大的人群。

　　第七, 中国是个辽阔的国家。全球的表演艺术公司，不仅仅只有林肯中心旗下的公司，都渴望来此巡演。但通常来此演出的价格都非常之高，尤其是假如项目无法提前若干年规划好的前提下，以及当涉及到几个城市的几个不同的场地时。是否有可能增进各个城市剧院间的交流，或者有计划地将他们以类似的形式建造？规模与范围经济对于发现和开拓非常重要，这样我们才可减少过高的金钱和时间消耗的国际旅行成本。任何有创造力的方法，只要能够减少支出，提高效率，都是欢迎的。

　　这就引出了我最后的观点。

　　艺术是文化外交一条非必要的大道。它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干道，让我们穿越国境学习到另一种文化，也让我们知道在这个我们共同居住的地球上。有多少是我们可以共同分享的。艺术是治愈的源泉，它们使人们聚集在一起，互相欣赏对方的天赋、技能、历史、知识与观点。

　　只要行使得当，艺术每天都能做到两年一次的奥运会所能做到的，上一届北京奥运会，中国为我们带来了充满感动、高超技艺与体育精神的盛事。作为一个自豪的美国人，我很清醒地知道我对中国的历史、哲学、艺术和文化知之甚少，这是语言不通所造成的。在美国人中，熟练掌握汉语的约摸有千人。与此对应的是，在中国或许有更多英语使用者说着中文！

　　因此在我们的国度，我们仍有许多可以做，可以学习。当林肯中心的艺术总监们与中国的表演艺术家们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专家们更熟悉时，我们就有许多可以探索，可以共享和欣赏。我们渴望如此。

　　这就是为何我和我的夫人都非常感谢此次中国行。

　　现在让我们回到我们此次相见的核心。思索你们在休息时提出的问题和观点，然后继续探讨。

　　您或许对慈善事业在中国如何发展有兴趣，或为此而如何吸引世界级的表演者和演出来到中国？

　　您或许希望讨论如何能吸引并构筑更新的观众群，如何将社区融入您的机构活动中？

　　您或许希望考虑如何避免表演艺术中心的过度建造以及它们实际运营中的投资不足。

　　我邀请您共同讨论这些重要的议题，或者任何徘徊于您脑海的想法。

我诚挚地期待我们之间的对话。

　　非常感谢！